凈明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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凈明宮
半個月後，凈明宮。
天空下起了細碎小雪，凈明宮宮殿巍峨莊嚴，祭祀道場之上整齊站著上千名道家弟子。
除此之外，後方還站著不少前來參禮的江湖人士。
場地之中，凈明宮弟子皆穿一身天藍道袍，長發一絲不茍地束著，一個個看起來身姿筆挺，神色肅穆。
最上方站著一個老者。
老者看起來已經有七八十歲了。他穿著一身深藍道袍，頭發已經全然變白，臉上也皺紋遍布。然而他精氣神十足，看起來仙風道骨。
“那是凈明宮的宮主，屠天恒。”柳無崖含笑開口。
此話話音剛落，只聽大殿之外出現一道沙啞的女性老者之聲。那聲音用了內力，響徹在整個廣場之上，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屠天恒，你狼子野心，喪盡天良！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，幹的卻是豬狗不如之事！！簡直畜生不如！”
殿宇之上出現兩個身影。
眾人擡頭望去。只見其中一個白發蒼蒼，身著破舊棉布衣裳，臉上皺紋遍布。另一個是個六歲女童。女童嬌俏可愛，頭發兩邊綁著紅色布帶。
正是怪婆賀孤蘭及其孫女賀小舟！
賀孤蘭拉著賀小舟，從殿宇之上落下，站在凈明宮場地正中央的位置。她看著屠天恒，聲音極為沈冷，“今日眾多俠士皆在現場，我賀孤蘭狀告凈明宮宮主屠天恒，屠殺我江南蓮花塢上千百姓！還望四大山莊、五大世家之人明察！我賀孤蘭今日所言若是半分有假，那便讓我賀孤蘭五雷轟頂，千刀萬剮，粉身碎骨！死後墮入無間地獄，永不超生！！”
此話誓言太過惡毒，在場之人竟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。
片刻之後，凈明宮弟子最先反應過來，“賀孤蘭，你可不要誣賴好人！道祖天尊在上，宮主向來仁德，前幾年江淮地區水災成患，宮主還捐贈了五千白銀！八百凈明宮弟子下山幫助百姓！凈明宮此前做過的一切事情，你都沒看到嗎？！”
“屠宮主胸懷大義，幫助百姓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？！賀孤蘭，你說我宮宮主屠殺上千百姓，你可有證據？！！”
此言一出，賀孤蘭沈默不語。
若是有證據，她何必千裏迢迢跑到凈明宮，又在四大山莊五大世家面前揭露此事。若是有證據，她早就將證據遞交天下盟，讓屠天恒那老狗血債血償！！
然而屠天恒帶領弟子屠殺她蓮花塢的百姓是她親眼所見。可惜屠天恒那老狗手段太好，竟然沒有留下一絲半點的證據。就算蓮花塢之人活捉了凈明宮弟子，那弟子也只會當場自斷經脈，不牽扯凈明宮分毫。
屠天恒穿著一身仙風道骨的道袍，端的是一副為天下萬民著想的悲憫姿態，笑容溫和友善，“賀孤蘭，你且莫急，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誤會。”
“不可能！”賀孤蘭眼神篤定。
那一日，她曾經與屠天恒交手，被對方的武功絕學打得去了半條命。幸好蓮花塢之內的百姓將她藏匿在枯井之內，這才逃過一劫。她可以肯定，那日之人就是屠天恒無疑！！
“賀孤蘭，你說不可能便是不可能？你得拿出證據啊，要不然就是血口噴人！”下方有個俠士大喊。
此話一出，眾人皆是讚同。
“賀孤蘭，蓮花塢上千百姓遭難，凈明宮也很悲切。但是既然你今日出現在此，說明蓮花塢遭難是近日的事情。然而我宮宮主近三個月來都在宮內準備祭祀事宜，從未出過凈明宮。凈明宮與蓮花塢相距千裏，宮主又不曾與蓮花塢結仇，你說宮主怎麽會去蓮花塢殺你上千百姓？”凈明宮弟子如此問道。
此言一出，賀孤蘭冷笑一聲。
屠天恒那老狗與蓮花塢無冤無仇，為何會千裏迢迢前去蓮花塢，殺她上千百姓？賀孤蘭一開始不明白，但是在凈明宮之內調查了這麽久，她早就知曉了事情的始末。
屠老狗需要聚陰之地上千百姓的心頭之血。江南四處都是水鄉小鎮，隨處可尋聚陰之地，然而其中風水最好的當屬蓮花塢。
屠老狗與邪魔歪道勾結，準備將這些心頭之血獻給魔教。而這些心頭之血，如今正在場地正中央的祭祀桌案上！
只要她將這些心頭之血暴露出來，給在場四大山莊五大家族的人看，那麽屠老狗今日必定身敗名裂，死罪難逃！！
如此想著，賀孤蘭運起輕功上前，準備去取那裝著心頭之血的木匣。然而就在賀孤蘭動身的同一瞬間，屠天恒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，動作極快地將身前桌案上的漆黑木匣扔入旁邊的爐鼎之中。
爐鼎足有兩人高，裏面的火舌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將那木匣吞沒。
爐鼎之內熊熊火光照在屠天恒仙風道骨的面龐之上。屠天恒神色端莊，肅然開口，“天尊誕辰在即，莫要誤了時辰。不管有什麽事情，還請諸位等祭祀之後再行處理。”
賀孤蘭猛然瞪大雙眼，那皺紋遍布的面容之上滿是不可置信。屠老狗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匣心頭之血，今日這祭祀也是特地將這心頭止血擺在祭桌上凈化的。然而如今，屠老狗竟然如此輕易便將這心頭之血扔進爐鼎，隨手銷毀了？
那她蓮花塢死去的上千百姓豈不是成了笑話？！！
眼前火焰獵獵，裏面是她蓮花塢上千百姓的性命。猶記那日蓮花塢遍地血跡，四處都是了無聲息的百姓身軀。
視野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鮮艷的紅，曾經滿臉笑容的熟悉身影倒在血泊之中。
他們曾說：“賀阿婆，真是感謝您。若不是您這麽多年對於蓮花塢的相護，蓮花塢不會如此安寧。”
他說：“賀阿婆，今晚我家燉雞。是自家的雞，您一定要來我家吃飯！”
她說：“賀阿婆，這是我家新摘的桃子，您帶一籃子回去嘗嘗。小舟最喜歡吃甜食，她一定很喜歡的！”
……
一張張笑顏在眼前掠過。
屠天恒前來蓮花塢那日，這些百姓就是自己死，也要掩護她的行蹤。為了她一個時日無多的老婆子，蓮花塢的百姓能夠做到如此地步。
然而如今，她要看著屠老狗繼續站在凈明宮宮主的位置，享受天下之人的敬愛，而蓮花塢的百姓便這麽枉死嗎？！！
銅爐與地面相接，不可推翻。裏面火焰獵獵，過高的溫度致使銅爐呈現出通透的紅色。可以知曉，若是有人進入銅爐，怕是片刻功夫便會化為灰燼。
然而看著那落入其中的木匣，賀孤蘭一絲猶豫也無，縱身躍入銅爐之中。
熾熱近白的火光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將賀孤蘭的身影吞噬。那破舊的灰色衣裳頃刻間便化作黑灰，隨即賀孤蘭的整個身形消失在銅爐之中。
賀小舟大喊一聲，豆大的淚水從眼中落下，“阿嬤！！！”
漆黑箱匣從銅爐之中拋出。那箱匣被燒得破破爛爛，一片黑灰。裏面的上百個瓷瓶從箱匣之內滾落而出，不少瓷瓶破裂開來，露出裏面已然幹涸的黑色血液。
銅爐至此再無動靜。
賀小舟連滾帶爬地跑過去，將木匣護在胸口。臉上淚水不斷，然而她卻看都沒看那銅爐一眼，徑直轉身向著江湖中人的方向跑過去。
屠天恒快步上前，一掌打在賀小舟的背後。
賀小舟瞬間吐出一大口血液。
屠天恒正想將賀小舟提起，卻見葉片向著他的手腕破空而來！
上百張葉片接連而至。
葉片所裹挾的內勁太大，屠天恒退後幾步。
然而就是這退開的片刻功夫，一個紅衣身影已然將賀小舟抱走，落在十丈之外的空地之上。
葉沐溪抱著小孩，目光冷冷地落在屠天恒的身上。眼見屠天恒上前還準備攻擊，葉沐溪嗤笑一聲，從口袋裏掏出了上百張葉片，直直向著屠天恒扔去。
同時向著場地之上大喊，“還不快來人幫忙！誰是誰非諸位應該看得很清楚了吧？！就算賀老婆婆不對，這屠宮主如今對小孩出手又是為哪般？！喪盡天良啦！殺人滅口啊！柳無崖，你快來！四大山莊還不出手，你們要包庇嗎？！五大世家的人呢，連續劇好看嗎，快回過神來啊！！”
“快——來——救——命——啊——！”
隨著最後一句話落地，上千張葉片從兜子裏拋出，直直向著屠天恒襲擊而去。場地之中一時葉片漫天。
柳無崖：……
四大山莊：……
五大家族：……
其餘人：……
這到底是誰應該喊救命啊！而且這位姑娘，您的衣兜為何放了這麽這麽這麽多的葉片啊？！
就離譜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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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個月後，凈明宮。
天空下起了細碎小雪，凈明宮宮殿巍峨莊嚴，祭祀道場之上整齊站著上千名道家弟子。
除此之外，後方還站著不少前來參禮的江湖人士。
場地之中，凈明宮弟子皆穿一身天藍道袍，長發一絲不茍地束著，一個個看起來身姿筆挺，神色肅穆。
最上方站著一個老者。
老者看起來已經有七八十歲了。他穿著一身深藍道袍，頭發已經全然變白，臉上也皺紋遍布。然而他精氣神十足，看起來仙風道骨。
“那是凈明宮的宮主，屠天恒。”柳無崖含笑開口。
此話話音剛落，只聽大殿之外出現一道沙啞的女性老者之聲。那聲音用了內力，響徹在整個廣場之上，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“屠天恒，你狼子野心，喪盡天良！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，幹的卻是豬狗不如之事！！簡直畜生不如！”
殿宇之上出現兩個身影。
眾人擡頭望去。只見其中一個白發蒼蒼，身著破舊棉布衣裳，臉上皺紋遍布。另一個是個六歲女童。女童嬌俏可愛，頭發兩邊綁著紅色布帶。
正是怪婆賀孤蘭及其孫女賀小舟！
賀孤蘭拉著賀小舟，從殿宇之上落下，站在凈明宮場地正中央的位置。她看著屠天恒，聲音極為沈冷，“今日眾多俠士皆在現場，我賀孤蘭狀告凈明宮宮主屠天恒，屠殺我江南蓮花塢上千百姓！還望四大山莊、五大世家之人明察！我賀孤蘭今日所言若是半分有假，那便讓我賀孤蘭五雷轟頂，千刀萬剮，粉身碎骨！死後墮入無間地獄，永不超生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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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屠宮主胸懷大義，幫助百姓都來不及，又怎麽會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？！賀孤蘭，你說我宮宮主屠殺上千百姓，你可有證據？！！”
此言一出，賀孤蘭沈默不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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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屠天恒帶領弟子屠殺她蓮花塢的百姓是她親眼所見。可惜屠天恒那老狗手段太好，竟然沒有留下一絲半點的證據。就算蓮花塢之人活捉了凈明宮弟子，那弟子也只會當場自斷經脈，不牽扯凈明宮分毫。
屠天恒穿著一身仙風道骨的道袍，端的是一副為天下萬民著想的悲憫姿態，笑容溫和友善，“賀孤蘭，你且莫急，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誤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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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日，她曾經與屠天恒交手，被對方的武功絕學打得去了半條命。幸好蓮花塢之內的百姓將她藏匿在枯井之內，這才逃過一劫。她可以肯定，那日之人就是屠天恒無疑！！
“賀孤蘭，你說不可能便是不可能？你得拿出證據啊，要不然就是血口噴人！”下方有個俠士大喊。
此話一出，眾人皆是讚同。
“賀孤蘭，蓮花塢上千百姓遭難，凈明宮也很悲切。但是既然你今日出現在此，說明蓮花塢遭難是近日的事情。然而我宮宮主近三個月來都在宮內準備祭祀事宜，從未出過凈明宮。凈明宮與蓮花塢相距千裏，宮主又不曾與蓮花塢結仇，你說宮主怎麽會去蓮花塢殺你上千百姓？”凈明宮弟子如此問道。
此言一出，賀孤蘭冷笑一聲。
屠天恒那老狗與蓮花塢無冤無仇，為何會千裏迢迢前去蓮花塢，殺她上千百姓？賀孤蘭一開始不明白，但是在凈明宮之內調查了這麽久，她早就知曉了事情的始末。
屠老狗需要聚陰之地上千百姓的心頭之血。江南四處都是水鄉小鎮，隨處可尋聚陰之地，然而其中風水最好的當屬蓮花塢。
屠老狗與邪魔歪道勾結，準備將這些心頭之血獻給魔教。而這些心頭之血，如今正在場地正中央的祭祀桌案上！
只要她將這些心頭之血暴露出來，給在場四大山莊五大家族的人看，那麽屠老狗今日必定身敗名裂，死罪難逃！！
如此想著，賀孤蘭運起輕功上前，準備去取那裝著心頭之血的木匣。然而就在賀孤蘭動身的同一瞬間，屠天恒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，動作極快地將身前桌案上的漆黑木匣扔入旁邊的爐鼎之中。
爐鼎足有兩人高，裏面的火舌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將那木匣吞沒。
爐鼎之內熊熊火光照在屠天恒仙風道骨的面龐之上。屠天恒神色端莊，肅然開口，“天尊誕辰在即，莫要誤了時辰。不管有什麽事情，還請諸位等祭祀之後再行處理。”
賀孤蘭猛然瞪大雙眼，那皺紋遍布的面容之上滿是不可置信。屠老狗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匣心頭之血，今日這祭祀也是特地將這心頭止血擺在祭桌上凈化的。然而如今，屠老狗竟然如此輕易便將這心頭之血扔進爐鼎，隨手銷毀了？
那她蓮花塢死去的上千百姓豈不是成了笑話？！！
眼前火焰獵獵，裏面是她蓮花塢上千百姓的性命。猶記那日蓮花塢遍地血跡，四處都是了無聲息的百姓身軀。
視野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鮮艷的紅，曾經滿臉笑容的熟悉身影倒在血泊之中。
他們曾說：“賀阿婆，真是感謝您。若不是您這麽多年對於蓮花塢的相護，蓮花塢不會如此安寧。”
他說：“賀阿婆，今晚我家燉雞。是自家的雞，您一定要來我家吃飯！”
她說：“賀阿婆，這是我家新摘的桃子，您帶一籃子回去嘗嘗。小舟最喜歡吃甜食，她一定很喜歡的！”
……
一張張笑顏在眼前掠過。
屠天恒前來蓮花塢那日，這些百姓就是自己死，也要掩護她的行蹤。為了她一個時日無多的老婆子，蓮花塢的百姓能夠做到如此地步。
然而如今，她要看著屠老狗繼續站在凈明宮宮主的位置，享受天下之人的敬愛，而蓮花塢的百姓便這麽枉死嗎？！！
銅爐與地面相接，不可推翻。裏面火焰獵獵，過高的溫度致使銅爐呈現出通透的紅色。可以知曉，若是有人進入銅爐，怕是片刻功夫便會化為灰燼。
然而看著那落入其中的木匣，賀孤蘭一絲猶豫也無，縱身躍入銅爐之中。
熾熱近白的火光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將賀孤蘭的身影吞噬。那破舊的灰色衣裳頃刻間便化作黑灰，隨即賀孤蘭的整個身形消失在銅爐之中。
賀小舟大喊一聲，豆大的淚水從眼中落下，“阿嬤！！！”
漆黑箱匣從銅爐之中拋出。那箱匣被燒得破破爛爛，一片黑灰。裏面的上百個瓷瓶從箱匣之內滾落而出，不少瓷瓶破裂開來，露出裏面已然幹涸的黑色血液。
銅爐至此再無動靜。
賀小舟連滾帶爬地跑過去，將木匣護在胸口。臉上淚水不斷，然而她卻看都沒看那銅爐一眼，徑直轉身向著江湖中人的方向跑過去。
屠天恒快步上前，一掌打在賀小舟的背後。
賀小舟瞬間吐出一大口血液。
屠天恒正想將賀小舟提起，卻見葉片向著他的手腕破空而來！
上百張葉片接連而至。
葉片所裹挾的內勁太大，屠天恒退後幾步。
然而就是這退開的片刻功夫，一個紅衣身影已然將賀小舟抱走，落在十丈之外的空地之上。
葉沐溪抱著小孩，目光冷冷地落在屠天恒的身上。眼見屠天恒上前還準備攻擊，葉沐溪嗤笑一聲，從口袋裏掏出了上百張葉片，直直向著屠天恒扔去。
同時向著場地之上大喊，“還不快來人幫忙！誰是誰非諸位應該看得很清楚了吧？！就算賀老婆婆不對，這屠宮主如今對小孩出手又是為哪般？！喪盡天良啦！殺人滅口啊！柳無崖，你快來！四大山莊還不出手，你們要包庇嗎？！五大世家的人呢，連續劇好看嗎，快回過神來啊！！”
“快——來——救——命——啊——！”
隨著最後一句話落地，上千張葉片從兜子裏拋出，直直向著屠天恒襲擊而去。場地之中一時葉片漫天。
柳無崖：……
四大山莊：……
五大家族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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